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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丹青:害羞的孩子愤怒的教授

理论文摘
19年前 11489 106


  9月10日下午,深圳何香凝美术馆,一大群人在展厅里席地而坐,等待陈丹青的来临。

  迟到的陈丹青依然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绿色军挎包。坐下之后开始解释迟到的原因——飞机晚点,讲述他在等待中的焦虑。还有他前两次来深圳也都很不顺利。

  讲座完了,在一大群人的跟随下和几个工作人员的保护下,陈丹青开始参观展览,在工作人员“这边、这边”的声音里移来移去。然后他坐下开始签名,非常之忙……

  晚上,一起吃饭,记者问陈丹青:“你怎么看下午一群人坐在地上听你讲话?围着你转悠?”“很荒谬。”陈丹青说。“你觉得这个讲座对你而言有意义吗。?”陈丹青说:“没有。”“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做呢?”“人总得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,让别人高兴。”

  在交谈中,陈丹青吞下两盘食物。并和记者约好第二天长谈。

  9月11日,深圳某酒店9楼,陈丹青点燃一支摩尔烟,开始在袅袅烟雾中讲述自己,那些描述是一幅幅画、一个个场面……

             少年陈丹青
  老知青陈丹青

  陈丹青做知青的时候,也抽烟,烟的名字叫"经济烟",那烟是没有任何牌子的,白纸烟盒上什么图案都没有,和摩尔烟当然有天壤之别。

  “文革”给陈丹青留下的后遗症在五年前他初回国内时得以显现。当时,他首次出席一个讲座,一走进门,就看见偌大的一群人,中间的一个讲台。陈丹青顿时紧张得要命,汗流浃背。他回忆说:“那让我想起了文革里的批斗场所,而我似乎就是被押上台批斗的那个人。”错觉当然只是一瞬间,看到下面的笑脸,他逐渐稳定下来,开始讲话。

  陈丹青说他们那一代人的思维方式相当简单。他说自己最近打算去看一个30多年没有见的表姐,这个表姐当年非常期望能去新疆兵团,因为去新疆可以发一套军装;邻居的一个女孩子天天吵着要去云南插队,因为她从来没有坐过火车。

                  青年陈丹青

                  中年陈丹青
  陈丹青称自己最初的文字功底,是在帮父亲写申诉书的时候练出来的。他的父母都曾被划成右派。陈丹青14岁就开始为父亲写申诉书,一写就半夜。他从来没想过像很多同龄人那样和父亲"划清界限",他说在那么多政治运动中,他从几岁就开始思考了。

  文革是一夜之间开始的。少年陈丹青对于文革开始的感受是“从小在一起玩的玩伴远远的看见你就跑开,有人开始向你身上扔石头和其他东西”。

  1970年,插队开始了,陈丹青和弟弟两个人必须有一个去插队,陈丹青义不容辞。最初去的时候还怀着些憧憬,但从脱下鞋子踩到稀泥里的那一刻起,一切都变得无比现实。半夜四点多起来干活,一直干到第二天晚上。陈丹青说:“生活的苦难不是最可怕的,关键是反差,对于我这样一个在城市长大的孩子来说,乡村的劳动是可怕的。”

  一切劳动的工具和样式,都还保留着陈丹青曾经研究过的汉代画像砖上的样式。耕牛和犁头,在木桶上“砰砰”地摔打稻子来脱粒。太阳出来晒柴,下春雨的时候担心秧会烂掉。

  田园风光是美丽的,然而,当陈丹青经历那种无希望的劳累,并且想到可能要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候,他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。一次回上海探亲后,再回农村的路上,他身体出现了反应。

  从上海到鹰潭,从鹰潭转车去一个县城,再转车去自己插队的农村。在中间的一个县城,在车上一直好好的陈丹青,在下车很长一段时间后,胃里开始翻江倒海,他开始呕吐。他说,那是心理上的紧张、强迫、厌恶在生理上的表现。陈丹青说自己的女儿在参加中考之前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,这可能是一种遗传。

  陈丹青在乡村里还做过一个比较好的工作—制造骨灰盒。据说村里人把知青陈丹青要过来,就因陈丹青会画画,而这个村子又刚好有一个骨灰盒厂,可以让陈丹青的绘画特长发挥作用。于是,在那个只有一间房子两个人的“工厂”里,陈丹青开始在那些即将装入死人骨灰的盒子上画上青松白鹤万年青。这样的骨灰盒一共制造了600多个。中午吃饭的时候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,陈丹青和一个木匠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小桌子前面,一人一碗饭一碟咸菜,一碗白酒,喝着小酒,看外面的小雪扑簌簌的落下来。

 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,陈丹青的手机响了,在“侬好、侬好”的问候声中,那边的人开始一个个的和陈丹青说话。后来陈丹青说那是一群中学小学同学,他们在上海机场为一位女同学送行。那个女同学曾经是陈丹青的同桌,并非美女,可是发育很早,陈丹青小时侯和她打闹一直打不过她。她一直不幸,40岁才结婚,最近先生又死了,这次是带着儿子去美国。

  陈丹青还记得,在20世纪70年代,回农村路上呕吐的那一次,呕吐完以后,他在县城里闲逛。突然看见那个同桌女同学和几个人站在街边,他很想过去打招呼,但一直很害羞的他始终没有鼓起勇气……

  怀旧的陈丹青

  陈丹青记忆中的中国,记忆中的上海,很多时候停留在20世纪80年代初。1982年初,已经在国内画坛崭露头角的陈丹青去了美国,并从此开始在国外怀念中国,怀念过去的朋友,甚至怀念插队的岁月。当然,回国后,他也开始想起国外的生活,不过,他说,那不是“怀念”或者“思念”,只是“回忆”。

  前两年,已经回国数年的陈丹青带着自己的学生们“上山下乡”,试图去寻找自己当年的感觉,可是他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,农民不是当年的农民,村子也不是当年的村子。最后的结果是,陈丹青觉得“我做了一件非常傻的事情,我自己怀念的东西本来就找不到了,我还带着一帮和我没有共同记忆的学生去寻找”。

  陈丹青的包一直是那个洗得发白的绿色的军挎包,记者非常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这个包如此结实,用了二十多年连个补丁都没有,陈丹青一笑“那个厂生产最后一批的时候,我弟弟去买了好几个,我背坏了会换的,只是看起来一样。”陈丹青说现在不敢背皮包,因为他的军挎包已经被强化成了一个符号。“我不背他们就说我放弃了,我背着他们就说我还在坚持,反正他们总有话可以说,我想还是‘坚持’比较好。”

  1992年陈丹青回国的时候,中国已经变了很多,最典型的标志是,他所熟悉的蓝布中山装在国际化的、遍地西装的上海,已经类似于"奇装异服"。但是,上海还有很多他记忆中的东西,比如全家住了许多年的,那间30多平方的房子。通往房子的阶梯仍然是木头的,踩上去仍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。于是,陈丹青寻找记忆就开始从声音开始,推出家里的那辆老自行车,听弹簧锁跳起,听撑脚弹开的当啷一声。一推动,满轮子钢条嘀溜溜转着。陈丹青非常激动的拼命把屁股在座位上墩着,只为听座位上的弹簧嗡嗡的声音。

  吃了一碗阳春面后的陈丹青在街上走,突然看到两个撞了车的人开始打架,陈丹青莫名其妙的热泪盈眶“那一刻,我才真正确定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祖国”。

  进入新世纪前夕,陈丹青再次回国,回到上海,他记忆中的东西基本都消失了,包括那老房子,那老式自行车。陈丹青颇为失落,“那不是我的上海,但是北京还是北京,因为好歹故宫还在”。

  回国后的陈丹青偶尔也会想起在美国的日子,在美国,陈丹青最喜欢的地方是博物馆和美术馆,他说那里面有很多相当伟大的作品,看一眼就让你感到特别震撼,所以,许多时候。他看画的时候是没有思想的,只有视觉,像梦游一样在馆里游荡一整天,回国以后这种感觉就难找了,因为中国优秀的美术馆太少了。

  陈丹青说,其实怀旧的人很多,只是未必肯讲,讲了又未必有人听。他肯讲,又有人听,于是就被树成了一个“怀旧”的典型。

  愤怒的陈丹青

  很多人说陈丹青总是愤怒的,因为他抨击很多东西,也因为他的长相。陈丹青的眼睛是鼓凸的,还剃了个略有几毫米头发的头,在所有的媒体出现的时候,脸上都没有笑容。因此有人说他是个“老愤青”。

  但是陈丹青不认为自己总是愤怒的,他说那都是因为长相造成的误解。有人传说陈丹青在底特律水族馆看鱼的时候,因为眼睛太鼓把鱼都吓跑了,记者就此向陈丹青求证,陈丹青笑笑说或许有也或许没有。不过陈丹青说自己在国外的时候,看过国内关于他自杀的传说,那传说写得有模有样,写道:“陈丹青吊在那里,表情很庄严”。这种传说有好几次,“很不幸,我还好好的活着,而且还在讲话。”陈丹青说。

  陈丹青说他面对镜头的时候没有笑容,是因为他从小都比较害羞,不知道如何面对镜头。尤其是很多记者还蹲下去仰拍他,他就更不知道如何做,于是很严肃。

  传说中的陈丹青容易愤怒、也容易冲动,在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痛哭失声。陈丹青告诉记者:“那是胡说,收到通知书我很高兴,我高兴的时候又跑又跳又叫,可是我不哭。倒是我旁边的一个老同志哭了,他是被错划的,当时还没有平反,他看到我上了大学想起了自己的冤枉和窘境。”

  陈丹青剃光头不是因为愤怒,也不是为了展示个性,只是一种习惯。出国以前,他和所有艺术家一样留着几乎快到肩膀的长发,出国以后,才发现这种发型为来自各国的难民所喜爱,为了在自己和难民之间划清界限,他把头发剃了。

  因为长了副凶相,文革时候,父母都是右派的陈丹青也没有被人打。"他们只敢对我远远的扔石头,但是他们敢打我弟弟,我弟弟长相不‘愤怒’,但是打架很凶,一个人可以打几个人……"

  对话

              以“人”的姿态回答问题

  鲁迅长得真好看
  
  晶报:你描述很多人好像都是从长相开始的,包括鲁迅,你前不久的一篇文章说鲁迅长得“很好看,很好玩。”

  陈丹青:是啊,我很奇怪那么多鲁迅研究专家,就没有一个人从这个角度来写他,鲁迅长得真好看,长相和一个人的很多东西有关。

  晶报:我长得怎么样?

  陈丹青:胖乎乎,很好玩的一个孩子。我年轻的时候,很多老头子老前辈喜欢在我头上摸来摸去,我非常讨厌他们。等我有点老了,看到年轻人、小孩子都很喜欢,才理解他们那些举动很多时候是很自然的表达。

  晶报:听说你们当年报考美术学院有两个原因,一个是为了见名教授名画家,另一个就是为了画女裸体?

  陈丹青:有这么一说,当年什么东西都很封闭,街上的女孩子又都穿得很保守。我们开玩笑说当时露得最多的人是毛主席,因为他号召游泳,在许多画和照片上穿着泳衣。现在没有为了画女裸体进美术学院的了,因为到处都有了嘛。

  晶报:你上网吗?

  陈丹青:上啊,但是我不敢经常上。

  晶报:为什么不敢经常上呢?

  陈丹青:网上有太多太多东西可以看了,我上去就都想看,一看就下不来了,控制不住自己,浪费很多很多时间。

  晶报:听说你女儿对你很不尊敬,但你不在乎,在她出言不逊的时候你还在笑?

  陈丹青:我们有很多不同观点,她经常说:“老家伙,我为什么要听你的,你的都是错的。”但是我不会笑的,我会跟她吵架,我们经常吵架。

  晶报:你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女儿呢?

  陈丹青:我讲话非常直,我有什么说什么,所以我和任何人都是平等的。我在学生面前也是这样,所以我是个不会以领导身份去管理人的人。我不会装。

  晶报:不会装?你有没有试着显得严肃高深一点?

  陈丹青:试过,可是太难受了,我装不了几分钟就会恢复原来状态。所以我辞职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太适合当老师。我不知道应该给学生怎样的影响,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影响是对的。可是虽然我不会装,但是同学们下去讨论,仍然会说到我是老师,讨论我的风格,模仿我。喜欢好玩的问题

  晶报:你昨天做讲座,今天接受我采访,对你来说有意义吗?

  陈丹青:没有,我昨天就告诉你这是荒谬的。人生来就不自由,我们必须做一些事情让别人高兴。不过我接受采访倒并非都是不情愿的,只要你的问题问得好玩,没有那么多的“文艺腔”。你昨天问我的几个问题都很好玩,所以今天我们可以谈谈。我历来不接受两种媒体的采访,纯粹的美术杂志或者纯粹的文学杂志,他们问的东西太理论化了,不好玩。

  晶报:你被人利用过吗?

  陈丹青:我以前经常被人利用,而且利用了我都不知道,后来被利用得多了,我变得比较聪明了。现在我只给我愿意的人利用。比如我帮一些曾经的老师的书写序,就是甘愿被利用的。

  晶报:你和妻子关系怎么样?

  陈丹青:我和妻子现在是“老朋友”,能把关系处成这样的夫妻是不多的。我想现在的很多中年男人希望寻找激情,我有时候也去一些娱乐场所,唱唱歌喝喝酒。

  晶报:怎么画出好画来?

  陈丹青:画画的时候得很自然,像呼吸一样,一笔一笔的,不用刻意去想下一笔。这个状态是难的,我也只有几次达到。

  晶报:你好像经常被问到一些和艺术、教学等无关的问题?

  陈丹青:是啊,那时候我是以一个“人”的姿态去回答的,我想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必须让专家解答。

  晶报:你是什么星座的?

  陈丹青:我是狮子座的,据说这个星座很喜欢自然。我少年时代在幻想也喜欢自然,不喜欢工厂,不喜欢机器。可是后来到了农村,发现我们这种城市长大的孩子,恐怕还是更能适应工厂环境。

  陈丹青

  1953年生于上海。

  1970年至1978年辗转赣南、苏北农村插队落户,其间自习绘画。

  1978年以同等学历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究生班,1980年毕业留校。1982年赴纽约定居,自由职业画家。

  2000年受聘清华大学美术学院,现定居北京。

  两度进藏创作《西藏组画》而成名。近十年作大型并置系列及书籍静物系列。

  近年因为抨击高校考研制度,“辞职”,而备受关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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